實驗台上,藍色液體在圓底燒瓶中旋轉。不是自然的藍,是人造的藍,是思想具現化的藍。液體的旋轉形成一個小漩渦,像某種微型宇宙的雛形。

「別告訴我這又是你的『思維擴展劑』。」千雪諷刺地說,但眼睛卻被那藍色吸引。

「只是硫酸銅溶液。」凝輕描淡寫地回答,「用來清洗設備。」

「騙子。」

凝笑而不答。窗外,一群烏鴉突然從電波塔附近飛起,黑色剪影在白色背景上形成某種怪異的圖案。

「你有沒有想過,」千雪突然問,表情罕見地嚴肅,「我們可能只是統計異常值?系統誤差?」

「或者是系統的自我糾錯。」凝回應,眼睛沒有離開藍色漩渦,「對抗熵增的局部波動。」

「你知道自己聽起來有多瘋狂嗎?」千雪問,但他沒有嘲諷,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口吻,「如果是別人聽到你這樣說,會把你送去心理咨詢的。」

「那你為什麼不這麼做?」凝抬頭,直視他的眼睛,「為什麼不告訴老師們我『精神不正常』?你就能輕鬆贏得所有比賽了。」

千雪沉默了一會兒,然後說:「因為這樣就沒意思了。」

在那一刻,實驗室的冷光照在他臉上,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。他的眼睛裡有某種凝無法完全解讀的情緒,像是憂傷與理解的混合物。他突然意識到,在所有人中,也許只有千雪真正理解被困在這個世界上的感覺——那種永遠無法融入的痛苦,那種看到其他人盲目接受被給予的現實時的孤獨。

「為了見證新物種的誕生,總需要有人記錄。」千雪平靜地說,然後轉身走向窗戶。

玻璃器皿反射著冬日的光線,在牆上投下破碎的影子。影子不只是暗,還包含著某種訊息,某種現實的殘餘。

「那個黑澤又在看你了。」千雪突然說,望著窗外走過的一群學生,「你不考慮一下嗎?至少可以偽裝得更像個正常人。」

「我對正常沒興趣。」

「那至少可以讓你的生活不那麼孤獨。」

凝皺眉。「我不孤獨。」

「是啊,」千雪諷刺地笑了,「你有你的試劑和電塔作伴。多麼充實的社交生活啊。」

「你不也一樣?」凝反擊,「除了我,你還跟誰說過超過十句話?」

千雪的笑容凝固了。「至少我沒有自欺欺人,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。」

「我沒有——」

「別否認了。」千雪打斷他,「你每次看電波塔的眼神,就像是在看某種敵人或者救世主。現實點吧,赤井凝,我們只是兩個聰明過頭的孩子,除此之外,什麼都不是。」

凝想反駁,但最終只是轉回實驗台。 「你不需要在這裡。」他生硬地說。

「的確。」千雪嘆了口氣,「那麼,明天見,『天才』。」

他轉身離開,步伐比平時快,像是在逃離什麼。很快,很快,很快。 「砰。」門在他身後關上,發出比平時更響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