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兩杯美式，還有一杯……呃，什麼鬼？」
星巴克的午後高峰，一如既往地擠滿了來自不同世界的人。穿著筆挺西裝的上班族，拖著行李的觀光客，拎著厚厚筆記本的學生，還有一群點單比一場物理考試還複雜的神秘生物——也就是「客人」。
東山旅站在櫃檯後，眼神比店裡的冰美式還冷淡，一邊操作收銀機，一邊冷漠地對著面前的顧客：「兩杯美式，還有一杯……」她低頭看了看螢幕上的字，皺眉，「呃，這什麼鬼？」
黑村紫站在她旁邊，低頭把咖啡拉花的牛奶倒進紙杯，手法極其精準，像是進行某種數據演算。他頭也不抬地說：「特調杏仁燕麥香草焦糖布蕾瑪奇朵，去冰，半糖，奶泡要有，但不能超過兩公分。」
旅轉頭看了他一眼，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：「這真的……是飲料嗎？」
紫淡淡地挑了下眉，指了指點單機螢幕上的註記：「再加一個關鍵詞——『靈魂的救贖』。」
「……」旅沉默了一秒，低頭敲單，「這年頭，連一杯飲料都要背神學概論。」
她敲單的時候，前面的顧客還在興奮地解釋：「這款喝起來真的很特別喔！像是一種內在療癒……」
旅不耐煩地抬頭：「好，那希望它能救贖你的靈魂，然後請移動到取餐區，下一位。」
紫在一旁悶笑了一聲，把剛做好的美式放到櫃檯上。顧客接過咖啡後愣了一下，抬頭看著杯身：「呃，這杯上面寫了什麼？」
旅沒看他，繼續點單，只是隨口回了一句：「你叫什麼？」
「Kevin。」
「那就沒錯了，」旅歪著頭，嘴角帶著一點惡劣的笑意，「我寫的是『Kevin（人類的劣化副本）』。」
Kevin：「？？？」
紫淡定地抿了口自己的咖啡，若無其事地補充：「放心，這不是個人攻擊。只是純粹的社會觀察。」
Kevin沉默了一秒，默默地拿著咖啡走向角落，露出一副陷入人生沉思的表情。
「喂，旅，你這樣會害我們被投訴。」紫懶洋洋地說，嘴角卻藏不住笑意。
旅聳聳肩：「沒關係，反正我們只是打工而已，投訴了就換下一家店。」
「那你幹嘛來這裡打工？」
「因為這裡離家最近。」她打了個哈欠，「然後，我想看看這些每天喝『靈魂救贖』的人，最後到底有沒有被救贖。」
紫低頭調整濃縮機的壓力，語氣淡淡的：「結論如何？」
旅看著店裡一群拖著黑眼圈、點著四倍濃縮的社畜，眨了眨眼：「不妙。我覺得他們快變成幽靈了。」
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秒，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。
「被迫參與的一場咖啡學術辯論」
一小時後，店裡的狀況逐漸失控——
「你們的拿鐵是不是味道不對？」一名戴著圓框眼鏡的男子站在櫃檯前，表情嚴肅得像是在討論某種國際貿易協議。
旅翻了翻點單，毫無感情地回應：「先生，您的拿鐵是我們的標準配方。」
「不對，我每週都喝，今天的口感明顯有變。」
「哦，這樣啊。」旅歪了歪頭，「那可能是你今天的心境變了。」
男子：「……？」
紫在一旁擦著咖啡機，語氣輕飄飄的：「這很正常，咖啡的風味會受到當天的濕度、咖啡豆的烘焙批次、甚至你的情緒影響。」
「所以……是我的問題？」男子的臉開始變得有點猶豫。
旅點點頭，表情誠懇：「沒錯，你應該自我反省。」
男子：「？？？」
紫忍住笑意，補充道：「但如果你真的想追求極致穩定的風味，我可以建議你換成即溶咖啡，畢竟它的化學成分更一致。」
男子：「……」陷入沉默。
旅拍了拍收銀機：「或者，我可以幫你加一點心理安慰費，這樣喝起來應該會比較安心。」
男子最終選擇了默默拿起自己的咖啡，靜靜地坐到角落，陷入了對人生與味覺的深刻反思。
「旅，你會不會哪天因為這張嘴被人暗殺？」紫一邊沖洗咖啡杯，一邊隨口問道。
「還好吧，」旅拿起手機滑了一下，「至少這裡還沒禁止我踏入。」
「……你確定？」
「當然。」她頓了一下，「但是，我有點擔心 Kevin 會不會回來對我施行社會性報復。」
「……」
紫扶額，忍不住低聲笑了一下。
「快閃離職」
下午五點，星巴克的工作終於到了尾聲。
旅靠在櫃檯旁，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面來往的行人，手裡晃著一杯還沒喝完的冷萃咖啡。
「所以，這份打工你還打得下去嗎？」紫收拾著吧台，語氣漫不經心地問。
「不知道，」旅看了一眼員工時數表，「但如果 Kevin 明天再來點一杯『靈魂救贖』，我可能就要申請離職了。」
「……」紫頓了頓，「那我應該買個爆米花來看這場戲。」
「可以，」旅點點頭，「記得加焦糖的，我不喜歡原味的。」
兩人對視了一秒，然後無聲地笑了出來。
這家星巴克，或許很快就會失去兩名（不太稱職的）員工。